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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8章 58分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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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靜止了所有的花開◎

058.

這一路回去,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。

氣氛的冷場在明確告訴蘇芒珥他的不滿,而自己再怎麽逼迫自己也無法邁過那道坎。

兩人很久都沒有鬧過別扭了。

他忽然的冷漠,更加激起她心底那股莫名的委屈, 委屈積攢多了又成了執拗。

脾氣一倔起來,就更不想搭理他了。

緊接著的日子, 蘇芒珥都沒怎麽和他說過話,聶凜也很忙, 兩人在家裏碰面的機會不多。

他一對自己冷淡,她就不自然地感到心慌。

她怕自己因為這一次,會令他對自己失望,失去對她的喜歡。

蘇芒珥一邊心慌,一邊又抹不開面子, 怕一和他主動搭話,他又要逼自己說那些話題。

緊接著聶凜跟著公司除了差, 這些天都不在家。

兩人就這麽互不聯系的冷淡著。

這陣子悅讀書店重新裝修的基本完工, 派去各個分店支援的店員們逐漸回來,蘇芒珥結束了滕繪螢的教學兼職, 回到書店這邊繼續工作。

書店剛剛裝修完,後續的店面清潔, 設備陳列和貨架鋪貨都是很大的工程,店員們湊在一起忙活了正正四天才把店裏收拾好,能夠正式開業迎客。

胡桃學妹前陣子似乎生了一場大病,去分店支援的活兒她也沒有去成。

等在書店裏再見到她的時候, 胡桃已經恢覆到原來的那副活潑開朗的模樣了。

“喲呵, 可以呀這新裝修的。”

蘇芒珥擡頭, 就看見司栗背著電腦包進了店面, 邊走邊環顧著店裏的新裝潢, 司栗好像將長發剪短了一點,到肩膀的木馬卷比起之前嫵媚的大波浪更多了幾分文雅。

蘇芒珥將近一個月沒見她,還有些想念,說話間含著熱情:“新年好,好久沒見了,最近忙麽。”

“工作倒是不忙,別的嘛...”司栗癟癟嘴,揮手道:“不提也罷,回頭再跟你說。”

她抱著封皮有些破損的書,跟司栗往咖啡區走去,還介紹著:“消費區的座椅都升級了,比以前坐著會更舒服。”

“好啊,你們之前那個椅子是真的不行,坐久了腰疼得要死。”

蘇芒珥把司栗安頓好,去飲品臺幫著做東西。

這時候店裏人不多,大家手裏的活也沒那麽緊,她去把做飲料用的茶先泡上。

胡桃搞完衛生,靠在飲料臺旁邊跟她搭話,說想邀請她去西郊那邊的溫泉山莊玩。

她恰好被贈送了幾張免費的會員回饋券,去那邊體驗溫泉住宿是全免費的。

胡桃拿著抹布在吧臺臺面上擦拭著,一臉真誠地問著:“學姐,這麽好的機會,真的不一起去放松一下嗎?”

胡桃打量著面前蘇芒珥的表情,她聽完依舊是興致索然的神情,好像不是很感興趣。

她水汪汪的杏眼骨碌碌轉了轉,換上更委屈和期待的語氣,“學姐...你看咱們都認識這麽久了,都沒有一起出去玩過,人家早就想約你啦。”

“你平時這麽忙,都不休息的,我真的怕你有一天會吃不消呀。”

蘇芒珥泡上這桶茶,擡頭,看著面前誠意滿滿的女孩。

有些猶豫。

“我媽媽跟我說,人不能像機器那樣一直不停的運作,必須要勞逸結合,才能做事中體會到快樂充實。”胡桃托著下巴,笑瞇瞇的:“你說對嘛。”

小學妹太過熱情,而且兩人認識這麽久確實沒有一起在外面聚過,蘇芒珥想著自己也應該沒什麽事,正好和聶凜鬧著別扭,找個機會躲一躲靜靜心。

於是就答應下來。

...

胡桃得到她的應邀,高高興興地去倉庫搬東西了,她蹦蹦跳跳的拿出手機給聶凜回消息。

想到前天......

她在店裏遇見聶凜,那天她還在整理書架,就看見聶凜學長來了店裏。

當時蘇芒珥學姐正在給一個男顧客推薦店裏的飲品。

男顧客明顯是想和她多說幾句話,問完咖啡類又問果汁類。

胡桃扒著書櫃邊沿,探著頭看,一副看熱鬧的神情。

“那你們這個西瓜汁...也是鮮榨的嗎?”男人還在磨人的問著。

有些磨人的客人她見過很多,所以並不生氣,蘇芒珥揚著清淡的微笑,“是的,我們的果汁都是鮮榨的,您放心。”

“哦。”男人似懂非懂,又問,問題更令人無語:“那你們這個西瓜汁...榨出來以後會不會有籽啊...還有那這個葡萄汁呢...哎!?”

男人剛問到一般,肩膀突然被人推開,整個人被甩到另一邊。

聶凜代替他站在蘇芒珥面前。

蘇芒珥眼神一晃,沒想到他會突然來店裏,目光移到點單的屏幕上,聲音變小:“您需要什麽。”

“哪個最貴,給我來哪個。”聶凜忽然俯首,去找她躲閃的視線,露出了這段時間都沒有過的笑意:“我點貴的,跟您業績掛鉤麽?”

她有些怔楞,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對自己的態度又好了起來。

“哎!你這個人怎麽回事啊,我還沒點完呢!”被推到一邊的男人非常生氣,罵罵咧咧的。

許多在消費區坐著辦公的人投來視線。

聶凜透著一股不耐煩,偏眼睨他一眼。

男人被他這冷入骨髓的眼神嚇了一激靈,不敢反駁了。

蘇芒珥低下視線,在點餐屏幕上戳著,提醒:“你要什麽就快點,那位先生還沒有點完。”

“都是客人,怎麽對我就這態度?”聶凜微微挑眉。

胡桃還扒著在偷看,視線裏的漂亮學姐擡眸和聶凜學長對視著,眼神裏看不見一絲對他的畏懼,似乎也非常不滿意他這副明顯是來搗亂調戲的態度。

胡桃不敢再看了,趕緊做自己的工作

感覺這兩人的眼神一路火光帶閃電,都要打起來似的。

後來胡桃在去給聶凜送飲料的時候,特地坐下來跟他聊了一會兒。

因為她前陣子從阿擇的口中得知,他在高中時候遇到了很難熬過的困難,那時候只有聶凜願意幫助他,並且在他最迷惘差點走錯路的時候打醒他。

胡桃雖然有點怕這個又拽又兇的學長,但是知道以後是很感謝聶凜的。

聶凜神色淡然地耐心聽胡桃說完。

“就是單純想來謝謝你,謝謝你以前一直幫助蘇擇。”胡桃的眼神非常誠懇,道著謝。

聶凜靜靜地審視她片刻,然後漫不經心地笑了下,餘光掃過在一邊工作的蘇芒珥,忽然說:“想謝,你得有行動啊。”

“啊?”胡桃反應過來,“那,學長你想我怎麽謝你?”

他忽然直起身,湊近她,勾勾手指。

胡桃一臉單純,湊過去。

聶凜用下巴指了指蘇芒珥所在的方向,然後對她說:“真心想謝我,就幫我把她約出來,懂?”

胡桃回頭,明白他是說蘇芒珥學姐。

然後直接疑惑地問出:“學長,你想約學姐,自己去不就好了?”

聶凜原本懶散的神色一僵,然後有些不自然。

這小姑娘不知道兩人在冷戰,同住一個屋檐下,蘇芒珥躲他跟躲鬼一樣,每次想跟她說句話嘴還沒張呢她就跑了,怎麽約的出來?

一想到就有些挫敗,聶凜撂了一句:“我要約的出來還用你?”

電梯門打開,胡桃前往書店的倉庫,收回了短暫的回憶。

於是她就牽了個線,用度假的理由把學姐約出來,她的說辭也都是按照聶凜吩咐地說。

不管怎麽樣,這個忙她算是幫了,而且還可以免費去度假村玩一下,兩全其美!

胡桃一想到周末的娛樂活動,腳步變得更加輕盈了。

...

下午五點多,蘇芒珥的班到了點,她收拾東西準備下班。

和同事順利交班後,她背著挎包出了店,迎面遇到個人。

蘇芒珥一擡眼,看清來人的時候,心咯噔一下。

握著背包帶的手下意識捏緊。

表弟竇武義好像在店外等了很久,看見她的時候呲牙笑了下,略帶憨意。

蘇芒珥心都涼了,表情禁不住冷下去。

表弟只比她小一歲,高中後直接進入社會的他比幾年前多了些圓滑渾濁的氣質,染成棕黃色的頭發和他穿得樸素有些舊的衣服完全不搭。

“姐。”竇武義熱情地湊過來叫。

蘇芒珥忍住想退後的沖動,挺直腰,冷言冷語:“我不是你姐。”

“別啊姐,我們回南城以後,我馬上就打聽你的消息了,今天特地請你過去跟我爸媽吃個飯。”竇武義訕笑著,撓撓頭:“都好些年沒見了,就一塊吃個飯唄。”

她瞥了眼附近,這在店門口,裏面都是她的同事。竇武義雖然是邀請的姿態,但是滑裏滑頭的語氣裏似乎打算軟磨硬泡直到她答應為止。

蘇芒珥沈了口氣,想看看他們到底想幹什麽,“好,在哪。”

“就在商場外面附近那個小菜館,訂了個包間,走吧姐!”

蘇芒珥已經三四年沒有見過舅舅舅媽一家了。

竇晉和徐荷站起來笑著迎她。

竇晉比三年前要胖上很多,發福的身材卻看不出任何富貴氣,像是忙碌奔波造成的肥胖,舅媽徐荷表面穿著特體的衣服,皺紋多得粉底也遮不住,不管有錢沒錢,身上那股土氣依舊改變不了。

竇晉當年沒了姐姐竇研和蘇家的幫助庇護,又被王斯嬈趕盡殺絕,連抵債的房子都被火燒成殘破房後,幾乎是掏空了家底補上了債,欠的一點尾巴也是近些年才還完。

他落魄著回到海堯投奔父親,書畫大家竇羚文驕傲了一輩子,半數家底被兒女帶走做生意全部落空,攤上個這麽不爭氣的兒子,加上女兒去世,又氣又悲,將他們一家人拒之門外。

祖父對她是還不錯的,蘇芒珥的美術技巧全部出自外祖父的教導,但是外祖父和舅舅一家的關系一直不好,舅媽徐荷也是個沒良心,就趁著這個由頭,不讓舅舅到外祖父那盡孝心,到現在蘇芒珥都覺得外祖父的病就是拖嚴重的。

竇晉沒有姐姐聰明的頭腦,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,還要一直頭鐵地做發財夢。

看他們的樣子,竇晉這東山再起的生意應該也沒做起來。

看著他們也過得不怎麽樣,蘇芒珥心裏多少舒服了些,她迎著那夫婦的眼光走進包間,隔著他們一家三口對著坐。

舅媽徐荷見她都沒打招呼進來就找地方坐,氣不打一處來,但是忍著不發作:“這幾年沒見都成大姑娘了。”

蘇芒珥給碗筷倒上熱水,燙燙碗筷,跟聶凜在一塊久了養成了這些講究的毛病。

“耳朵在南城上學,還適應嗎,看你都瘦了。”竇晉一笑眼睛都擠得瞇起來,套著近乎。

“為了還你們錢我半條命都快累沒了,您問這個不覺得有些沒意思嗎。”蘇芒珥抿了口熱水,不溫不淡道:“錢我一直在還,還找我幹什麽,嫌我還的慢?”

徐荷冷臉,訓斥:“你怎麽跟你舅舅說話的!竇家怎麽教出你這麽個沒教養的。”

蘇芒珥覺得荒唐,冷笑出聲,一擡眼投向她一記凜冽的眼刀。

徐荷被她瞪得後背一涼,沒想到這小丫頭片子過了三年性情變得更硬了,剛剛那一眼甚至讓她看到竇研當年馳騁商場的影子。

她彎著唇,似笑非笑,諷刺道:“舅媽,你們教了我什麽,你不是最清楚麽。”

“你,你在質問我是嗎?!”

竇晉不想鬧僵,攔著妻子:“行了,少說兩句吧,好不容易跟孩子吃個飯。”

“你別說話!就是你個爛泥的性子我才跟著你倒半輩子黴!”徐荷也不裝了,直接跟她說:“我們這次回南城就是因為你舅舅有大生意做,需要資金,小義他爺爺那房子不是在你手裏嗎,轉給你舅舅。”

蘇芒珥聽完不禁在心底冷笑一聲。

果然是鴻門宴,沒憋好屁。

“我拒絕。”她斂著眼眸,連看都懶得看他們:“你們做生意,憑什麽要我出錢。”

“你還有點人性嗎!那是你舅舅的房子,竇晉是你外祖父的兒子,這房子本就輪不到你!我們家的房子,跟你好生商量已經是給你面子了!”

“舅媽,我知道耍無賴不用帶腦子,但是麻煩你記住,外祖父的遺囑上寫的清清楚楚,房子就是留給我的。”蘇芒珥面對她的胡攪蠻纏完全不慌,直接對峙:“已經寫了我名字的房,你們一句話就想收走?”

“別忘了你還欠著我們家錢!拿房子來抵!”

她平淡喝茶:“當年寫的欠條明明白白,你們同意無期限還款。”

“你。”徐荷氣得眼睛都冒了紅血絲,瞪著旁邊的丈夫,讓他也給點作用。

“哎行啦,媽,這些事兒都不著急,慢慢商量嘛都一家人。”竇武義觀察局勢,趕緊勸著:“別傷了和氣。”

蘇芒珥輕放下茶杯,站起來,跟他們明確說:“別再用一家人捆綁我了。我還錢,和你們斷絕關系,這是你們都答應的。”

說完,她背起包,看著他們笑了:“四年前,你們在派出所求我放過他的那一瞬間,咱們就已經不是家人了。”

這一句話說出,在座的一家三口都變了臉色。

舅舅竇晉面帶愧色,制止妻子:“你少說兩句吧!”

蘇芒珥見徐荷被激怒要發作,不想聽她那歇斯底裏的渾話,轉身出了包間。

果不其然,她前腳走出去,就從背後聽見徐荷對竇晉的咆哮。

“你個孬種!要房子是不是你起的主意!到頭來就我給你們家當惡人是吧!”

“你個沒出息的我跟著你我過過一天好日子嗎?!”

蘇芒珥出了飯店,寒風刮過,她深呼了口氣,耳根子清凈了。

她知道,舅舅一家從海堯回南城,她一定不會再有消停日子。

可這些都是她沒辦法左右的,兵來將擋,水來土掩。

她已經不同於四年前,雖孑然一身,卻不再畏懼侵擾。

周末悄然間來到。

蘇芒珥起了一個大早,先回了學校,上學期末搬離的退宿手續因為負責的老師更替了,要回來重新簽字。

簽完字,她走出宿舍樓,還在考慮待會怎麽去胡桃說的那個度假山莊,手機導航著。

耳邊傳來汽車的滴滴兩聲。

她被嚇了一下,忽而擡眼,看見了靠在車門邊上的男人。

聶凜依舊黑衣黑褲,依舊是持著那副懶散的姿態看著自己。

蘇芒珥有些意外,沒說出話來,和他對視著。

周圍陷入了沈默。

早晨正雀躍的鳥兒一群飛過,嘰嘰喳喳的。

聶凜靠在副駕駛門邊,吊兒郎當的,盯著她這副仿佛被定住的模樣樂出一聲:“說話啊,想我想得都傻了?”

蘇芒珥悻悻道:“才沒有,你怎麽來了。”

“接你。”

“你也去?”她更意外了,一想自己因為他前陣子的冷淡糾結難受那麽久,他一回來卻好像又什麽都沒發生過的樣子,拗不過來,嘴硬道:“不用,你走吧,我自己去就行。”

聶凜沈了口氣,直接走過去把她手上拎著的包拿過來,往車後備箱走去。

蘇芒珥擡腿,追著他說:“哎,你把包給我。”

聶凜乜斜她一眼,說著:“要不是那小丫頭求我過來接你,你以為我樂意起一大早跑這等你?”

“胡桃?原來是這樣。”蘇芒珥神情松了些,囁喏道:“還真是麻煩她了。”

...到底麻煩誰?

聶凜短暫審視她一眼,幫她把包放在後備箱,“走吧。”

有時候真覺得她恨不得把他氣死才滿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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